让企业“数”尽其用——专访AVEVA剑维软件副总裁、中国区总经理崔静怡(上)

【编者按】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，开放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鲜明标识。必须坚持对外开放基本国策，坚持以开放促改革，依托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，在扩大国际合作中提升开放能力，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。

数字化技术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支撑和体现，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离不开数字化技术的赋能驱动。AVEVA剑维软件公司（下称AVEVA）是全球工程和工业软件领域之翘楚，在中国已扎根近30年，其先进技术和产品在国内石油和化工行业广泛应用。着眼未来，AVEVA对石化行业数字化转型有何见解，对中国市场又作何考量？日前，在AVEVA中国区北京总部，履新一年多的AVEVA副总裁、中国区总经理崔静怡接受了《中国化工报》记者专访。

初见崔静怡，不过寥寥数语，便已形象鲜明：言谈中的敏捷思维、处事时的干练作风、举止间的温文尔雅，以及颊边极富亲和力的笑容，恰是AVEVA中国区留给记者的印象——既有英国企业的专注、深邃，也有中国文化的传统、包容。

“石油和化工行业数字化的核心是数据，而如何让这些数据物尽其用，则是成功的关键。”谈及行业数字化工作，已在石油和化工数字化领域深耕十余年的崔静怡一语亮明观点，“用得越多，它的价值越大。”

“数”说转型：激活数据，关注人才

石化行业数字化转型的痛点是什么？

“最明显的特点是这个行业很大、覆盖面广、细分领域众多，所以数字化转型成熟度的差异化也特别明显。”崔静怡说，有些已经在探索人工智能（AI）的应用了，有些可能还在补课——怎么把信息化平台补齐、怎么解决信息孤岛问题，甚至仪表自动化程度能否实现数据的有效采集。企业所处的状态不一样，数字化转型的方案也不同。从AVEVA的业务实践来看，有全面的解决方案，也可以根据实际需求和优先级定制所需要做的方案。

崔静怡补充说，行业企业对数字化技术的融合应用程度相差也比较大。虽然许多企业在信息化的部署方面，如工艺流程的模拟等已经有了相应的技术储备，但很多仍然使用单点的、孤立的解决方案，打通一体化还处于摸索阶段。近几年新兴的AI、大数据等更新一代的信息技术的应用和融合，也处于寻找相应场景的探索阶段。“当然这是特别有意义的探索。先驱者会取得先发优势，但也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成本，以及一个长时间的逐渐迭代过程。”她说，“这是挑战，也是机遇。”

如何解决痛点、变危为机呢？崔静怡认为，关键在激活数据。

数据的采集存储是第一步。“现在数据的迭代产生量非常大，可能一年的数据产生量是过去若干年的总和，并且未来数据迭代会更快，因为终端设备等数据采集点的数量正呈现爆发性的增长。但采集数据会遇到很多问题，比如系统是否适合、设备类型是否一致、数据接口是否兼容……”她说，“前几年工业互联网平台建设遍地开花，但许多IT（信息技术）企业想往OT（运营技术）下沉，遇到的一个典型障碍就是数据接口难以兼容，这就导致很难和工业层面对话。”

数据的分析利用是第二步。有资料显示，目前行业企业采集的数据利用率只有30%～40%甚至更少，大部分被搁置沉淀。“许多企业的数据库（database）真的就只是一个‘库’，但database应该是个‘数据基地’，要把它用起来。而如何挖掘整理、寻找场景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。”崔静怡说，因此，要快速全面地采集存储和分析数据，一个强大的基础数据平台系统是必需的，但这恰恰是许多企业所欠缺的。

“当然，我们的眼光不能只停留在技术层面，而应该意识到，行业数字化转型工作最关键的要素是人。”采访中，崔静怡特别强调，有了产品、技术、平台之后，要最大化地发挥其作用，使用者的理念和接受度最为关键。数字化转型需要更多跨专业的复合型人才——既要懂工艺又要懂设备还要懂IT，而与之相应的企业管理理念和管理方式、管理体系也需要更新迭代。否则，技术和平台就无法发挥其应有作用。

“我们在实践中也遇到过一些问题。技术层面大家都觉得很成熟了，引进后却发现跟企业现有管理模式不一致，数字化落地后谁来负责、如何考核、遇事怎样跨部门协调？这些机制都没有的话，长期的可持续应用就会受限制。”她说。

“数”说“双碳”：创新引领，技术赋能

“双碳”是近年来在中国经济、社会运行各个方面产生深远影响的热词，推进绿色低碳发展的相关倡议和举措也得到了AVEVA的积极响应和支持。他们坚信：数字化能够大大加快“双碳”目标的实现。

据介绍，AVEVA的可持续发展框架包括三大支柱，即技术手印、运营足迹和包容性文化，其中前两项与“双碳”密切相关。

什么是技术手印？“作为数字化解决方案提供者，我们最大的机会是通过自身核心技术产品，即高效、可循环利用、可追溯的数字化解决方案，来产生积极影响。”崔静怡解释说，“甚至我们在技术研发过程中就充分考虑并融入很多与‘绿色低碳可持续’相关的理念。”

崔静怡告诉记者，AVEVA开发的运营数据管理平台PI System，近年来为石化行业企业的绿色低碳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上海赛科石油化工有限责任公司（下称赛科石化）就是一个典型案例。

据悉，赛科石化应用PI System为生产数据中台，全面采集其生产运营自动化系统的数据并进行工艺优化、能量优化，同时分析、跟踪和监测各类碳排放数据，建造了一座“可预测、可监控、可分析、可优化”的数字化工厂，确保了自身碳排放和环保指标合规。

今年3月，AVEVA参与施耐德电气与水木明拓（达茂）氢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签约建设的电氢氨动态联合仿真项目，打造从绿电到绿氢再到绿氨的全流程优化业务，如今已完成项目一期。他们通过ETAP电气系统数字孪生平台和AVEVA工艺流程模拟软件的联合，实现电力流程和工艺流程的联动，助力水木明拓规划包括储能（储电+储氢）在内的合理系统配置以及控制策略，从而提高系统的安全稳定性和经济性，最终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。崔静怡透露，他们正持续投入研发，尝试将其开发的绿氢绿氨流程模拟仿真技术嵌入到绿色能源装备，如风力发电的机组模块、太阳能光伏板、电解槽等，并与相关企业合作，不断迭代技术。

记者了解到，近年来，AVEVA通过绿色标识计划，支持25家企业部署清洁技术项目；通过13个新案例研究量化其数字化技术的减排效果。2023年，AVEVA组织的“黑客松”活动产生了80个以可持续发展为导向的技术创意。

此外，AVEVA的低碳理念也体现在其业务发展中。近几年，该公司大力鼓励市场部门将相关业务向绿色低碳领域倾斜。

说到运营足迹，崔静怡告诉记者，AVEVA对自身实现绿色低碳发展也作出承诺，将致力于在整个价值链实现脱碳。其净零排放目标获得科学碳目标倡议组织（SBTi）认证，也是全球前50家获此认证的企业。

据介绍，2023年，AVEVA通过一系列措施将自身碳排放减少了93%。公司研发团队还完成了AVEVA最耗能产品的功率台架测试，从而能够更准确地计算排放量。此外，AVEVA提前两年超额实现“2025年将5吨电子废弃物从垃圾填埋场转移出来”的目标，2023年共完成22.75吨。“如今，我们全部电子废物都不会进入垃圾填埋场了。”崔静怡说。

“数”说AI：前途无量，成长有“数”

AI是数字化绕不开的话题。近年来，随着ChatGPT、Sora等“火出圈”，以大模型为代表的AI技术的飞速发展引起产业界高度关注。

“这两年人工智能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（Gen AI）技术的发展重新吸引了大家。之前我们对此的判断还有点犹豫，因为出于风险考虑，工业应用的容错率是很低的。如果是To C（面向消费端）的话，准确率的影响可能没那么大，但是To B（面向企业端）的话，没有100%的把握很难会用。”崔静怡告诉记者，“但现在我们认为，人工智能未来将在工业领域广泛应用。”

AI的工业应用需要哪些条件？“最离不开的仍然是数据。”崔静怡认为，AI要服务于工业行业，必须用完整的一个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的工业数据去训练它，让它能够成长起来。但企业是否愿意分享数据是个大问题。“目前出现的ChatGPT、Sora，更多获取到的是一些通用知识，真正获取到工业端的生产、运营、设计、维护、设备数据，估计相对有限。”她说。

对数据重要性的认识来自AVEVA的丰富实践。据介绍，AVEVA在20年前就进入AI领域，开发了AVEVA Predictive Analytics系统等产品，并为用户提供预测性维护服务。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投用该系统后，通过AI预判减少了51次意外停机（其中12次被认为是高风险的），第一年即节约成本1740万美元。当再加入在线实时优化模拟数据后，利用该系统还可对工厂工艺及关键资产进行全面、精准的性能评估和监控。

AVEVA在工程三维布置设计软件E3D Design中也引入AI。以支架选型为例，他们用多个石化装置的设计数据训练模型，用于生成管托支架，效率提高了10倍。仅此一个小的AI应用，就可以让一个中等规模的装置节省10人天的工作量。

除上述预测式AI的应用外，对话式AI也在开发中。在今年4月德国汉诺威工业展上，AVEVA和微软合作推出了工业AI助手Fabric，它只要通过对话就能做一些工业领域的工作。他们还在E3D Design进行尝试，用户可通过在软件界面提问或借助常用提示语完成3D建模任务。比如利用AI工具做快速的管道排管部署，测试结果非常好，完全满足设计院的需求。

“除了工程设计端、设备端，还有工艺端的应用。比如在乙烯、炼油装置引入AI，辅助工艺实时在线优化，目前在一些海外工厂已有应用案例。”崔静怡说，AI技术的迭代速度非常快，但最重要的，还是要将数据进行结构化梳理。